而我,认识到、珍惜过我曾经的“宝”了么?
那天,我在步行街遇到曾在雯家当保姆的钟阿姨,钟阿姨告诉我,雯的父母将房产及公司都卖了,回大理去了。
“那,雯埋哪?”
“雯的骨灰也带大理去了。你不知道,雯太可爱了,只要她在家,家里就欢乐成一片,她爱唱爱跳。她上小学时跳的孔雀舞,还得了市里的大奖……”钟阿姨说着说着,便哽咽起来。
我忙安慰了钟阿姨几句,便逃也似的跑回家,因为我的泪水也要汹涌而出了。
前段时间看雯的信,有的也可能是日记,我就流泪了。那时是“小雨霏霏”,这次可是“大雨滂沱”了。在泪眼朦胧中,我隐约看到雯穿了身简洁明亮的衣服,脑后的“马尾”一甩一甩的进了房间。她的步履还是轻盈地如跳跃的小鸟。
曾几何时,小老头问雯:“你从小走路都这样?一颠一颠的,像安了弹簧。”
雯说:“不,跳舞练的。难看么?”
我说好看极了。
“当然,我是踩了音乐进家的”。
我说是踩着节拍。
小老头说:“踩着鼓点更形象。”
雯似乎对我笑了一笑,然后转身走向鱼缸,去看她喜欢的热带鱼。
我快步向她走去,想逮住她,她却倏然不见了。可转眼,她又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,倚着房门,对我露出如花的笑靥。当我自信已将她堵在了屋里,却在屋里找不到她的芳影……她就这样的和我玩躲猫猫(昆明方言:捉迷藏),害得我满屋子的乱窜。
有段时间,不知是我妄想症发作的频率太高,还是我的脑神经缺氧,我见到她的次数特别的多。有时全家人正看电视,她也会跑我对面,拉个小凳坐着,然后手杵香腮、静静地看着我,我说:“看我干啥,转过身看电视。”弄得母亲他们神经兮兮地来看我。不但在家里,就是在街上,我也常会因看到她迷人的身影而到处瞎转乱窜。比如,我看到她站在公交车的踏板上,回眸对我浅浅一笑,而后挤了进去。可当我气急败坏的在车门快关上的瞬间挤进车后,却在那热烘烘、充满各种怪味、拥挤得前胸贴后背的车内,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;再比如,我明明看到她站在路的对面的一棵小树下向我招手,可当我冲断如长蛇阵似的车流,将那尖利刺耳的刹车声和谩骂声抛在脑后,气喘吁吁的跑到她站的小树下时,她却无端的消失了,只留下孤零零的小树在我的身旁簌簌地发抖……
母亲看我陷在对雯的哀思里不能自拔,急坏了。她让父亲好好的与我谈谈。
其实,我想父亲可能也正想与我谈——上个月,他去我们单位,周局请他和我吃饭,顺便将我的情况对他讲了,说:“高远可是个人才,他对工作的热情,连我都被感动了。他不但工作好,就连为人处事,在我局都是顶呱呱的。我已跟他做了思想工作,有点效果。你回去一定把他的思想疙瘩给他解开了,不然就可惜了。”
父亲怜爱的摸了摸我的头:“高远能战胜一切,对么?”
可是,一个月过去了,我似乎没什么变化——其实,我也在挣扎着,极力想从对雯的思恋和对牧羊女的妄想中挣脱出来,可我的一切努力好像都是徒劳的。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晚上,对着满天的星斗述说我的痛苦。我多么希望所有的科学幻想都成现实:时间倒转,雯又回到我的身边;在我的脑里植入芯片,把我对她的思恋和我的痛苦统统删除;或者,把我的情感神经杀死,不让我再想起那浅笑微馨、黑黝黝的眼睛和那低头顺眉,害羞的脸……
二十八
星期天,父亲约我单独去散散心。
我有点懒得出门。母亲却不答应:“你爸难得约你一回,你就陪他走走吧。”
“爸,你这是去哪儿?”当车出了城,向晋宁方向驶去时,我忍不住问道。
“三学士度假村。”
“要么……不要去了?”我再也不想走那条让自己痛不欲生的路了。
父亲没说什么,他默默的开着车,直到把车开到了那天被羊群挡停了车的小河旁,他才将车开到河边的草地上停下来,而后转过脸看着我说:“你的爱在这里,不是么?!”
一种震撼袭过了我的心头——知子莫如父啊!
“那天你对着那牧羊姑娘发呆的事,我在车上可全看到了。还有,为高杨她们照相时的慌乱样子、神情,以前我从未见过。”
我想起来了,怪不得第二天早上,在度假村门口,父亲会对我说“梦里的天堂”,原来他说的是双关语啊。记得那天早上,我和他沿着宝瓶湖散步时,他就说爱情是个最最奇妙的东东,不然就不会有“有缘千里来相会,无缘对面手难牵”之说了。还说,前段时间报纸上围剿“马路求爱者”,太偏激了,一见钟情是客观存在的。他有个战友,当兵前和朋友去体育馆打羽毛球,打完球去洗手。他正洗着,就听身旁一个也在洗手的女孩子对同伴说:“你们去吧,我要回家了。”他说,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女孩子(好像还是个中学生)如老头子似的低沉的声音,他不由轻轻的笑了一下。那女孩红了脸,狠狠地瞅了他一眼,跑了。从此,那女孩子红脸、瞅他的眼神及跑走的身影就一直伴随着他。当兵复员到工厂后,亲戚朋友给他介绍了起码一个加强连的对象,他一个也看不上。后来,有一天他去车间发电影票(那时他已是行政科长),发完票,他转到车间后的厕所方便。他看到厕所旁的瓜棚里结满了黄瓜(他口正渴)。他看四下无人,便偷偷的进到瓜棚里摘了只黄瓜,用衣袖擦了擦,刚要吃,就听身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:“有农药,要削了皮吃。”他吓了一跳。他回头,看到一村姑站自己身后。看他回头,那村姑将手里的镰刀递了过来,他没接,因为他呆了。后来,他顶住了各种压力和那村姑结了婚。那时我问父亲:“他们幸福么?”父亲笑了笑:“上周,我们全家参加了他女儿的婚礼。”“王小燕?!”我吃惊的叫了起来。王小燕和我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,她爸和我父亲是战友我也知道。中学时玉洁、子健我们去过她家好几次——她家的院子里种了棵水晶葡萄,当葡萄成熟,她就爱叫我们去摘葡萄吃。记得她家的大门上,就挂了块“五好家庭”的匾。
我正想着,就听父亲说:“高远,听好了:雯特别的爱你,这是你的幸福;你爱她不深,是她的不幸。可有一点要弄清楚,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幸福、快乐的,你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。据我所知,你对她还特别的好。另外,她压根就不知道你的心底还有其他的人……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不能讲‘可是’,因为她活着的时候你并没有伤害她,你心底有别人是一种隐私,谁没有隐私?你能保证她就没有隐私?”
是啊,雯有个表哥就特别喜欢她,曾对她说过什么:“小兔长耳朵,表妹嫁表哥”的话。另外,还有原因。
“如果你愿意让自己永远的沉沦下去,就以这条河为界,我们掉头回城。如果你希望自己振作起来,去追寻你梦中的真爱,我们就淌过这条小河,去找那让你魂牵梦绕的女孩。”父亲坚定地说道。
一种伤感迷漫上了我的心头,我趴在车上无声的哭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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